万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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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27 16:56:00

武则天还是每天和她的小儿子睿宗李旦临朝听政,李旦听着,则天太后断处着。文武大臣更是勤勉,天天早早来到,不敢松懈,各司其职倒也尽心尽德,只是有几位明争暗斗,庙堂之上也唇枪舌剑,六十多岁的太后看着就心烦:你咬我争,吵个什么劲儿!

有时太后心血来潮,高兴劲上来了,就命太监李安到白马寺把冯怀义叫来,“宣白马寺住持冯怀义晋殿议事!”

冯怀义就得乖乖地过来,往往议事之后,太后还要领着怀义来到内寝面议,直到子夜方休。睿宗皇帝早有耳闻,但母后的私事为儿怎敢过问,还不如练他的书法呢。

这两年,睿宗的草书和汉隶都有长进,《说文解字》一书他也啃了不少,在老师的指导下,他逐渐爱上了文字训练。

当然喽,太后对睿宗皇帝这边的情况远比睿宗对她更熟悉,她看到儿子如此好学,潜心笔墨,倒也省了她不少的心思。

她想试探一下儿子对掌权断处的心思,于是就在垂拱二年正月,下诏复政于皇帝,睿宗听后惊了一跳:这哪里是让我复政,分明是探我心底!前有哥哥中宗李显之鉴,我不能做傻事。

有两三个感情用事的文臣背后还想劝睿宗接受,睿宗坚决回绝,最终不敢受。

又到了仲秋时节,窦德妃的宫里热闹起来了。宫女们穿梭往来,把许多小玩意都摆放在德妃的床上,小泥人、小线团、小铜镜、瓷马、瓷剑、瓷印章、木鱼、卜楞鼓、胭脂盒、鲜花、毛笔、花生、枣……摆了满床都是的。过了一会儿,睿宗引着太后也赶来了,德妃带一帮宫女连忙施礼。

太后今天一身便装,却是非常华贵;脸上一层淡妆,却是非常精细;在前簇后拥的人群中格外醒目。刚踏进门,她就高声说道:“我的孙儿在哪儿?小隆基在哪儿?”

宫女连忙把怀中的小隆基递到太后面前。太后白净而富态的脸绽开成一朵花,把小孙子抱在怀中:“小乖乖,小胖胖,真沉!这周岁的孩儿真重!”

“小隆基,祖母太后看你来了!”德妃在一旁附和着,抚摸着小隆基粉嘟嘟的脸蛋。

“嗯,我倒要看看这孙儿抓生能抓个啥!”太后说着,把小隆基递到德妃怀中。宫女忙安置太后坐好。

德妃刚才唯恐小家伙在太后怀里认生哭闹,现在完全放心了,小家伙不仅没闹人,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后,小嘴还“嗯嗯叽叽”的,不知说个啥。于是她把小隆基放在床上,指示着教他拿这拿那。

太后、睿宗坐着,其他人都围站成一个半圆,兴高采烈地看小家伙抓生。小隆基一坐在床上两只小胳膀就乱动,也不看人,直盯着床上的小玩意,刚才母亲示意了一番,他似乎已经心领神会。

面对屁股蛋周围的小东西,他稍稍愣了一下神,然后,先伸出右手一下抓住了瓷印章,放在他的小腿上看了半天,待德妃要把他抱回来时,突然小隆基又伸出左手把身旁的胭脂盒抱在胸怀。

太后见了,“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人都附和着笑出了声,只有睿宗一开始想笑又笑不开,看太后笑得开怀,才随之笑了起来。

“这孩子,福分不浅呢!”太后笑着,手指着小隆基。

大唐则天后垂拱三年闰正月(公元年),东都洛阳城里正是最冷的时候。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也覆盖的满城屋顶一片洁白,撵得闹市摆摊设点的少了许多,小吃铺小饭店的早点却火红起来,辣汤热腾腾的,辣糊糊的,过往行人都想喝上一碗暖和一阵。

昨个天空放晴,白日里阳光普照,冰雪消融,只有背阳处的屋檐上还能看到寸把长的冰溜溜。皇宫大殿里也是这样。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阳光隔了东窗就照射到宫房里,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窦德妃今天起个大早,宫女帮她梳洗打扮完毕,她就赶忙吩咐宫女把小皇子李隆基叫醒,她与宫女一起给小隆基穿戴好,然后她又仔细审视一番,把小隆基前襟、狐皮毛小帽整治好,把小隆基抱下床来。小隆基站在那儿,一身厚实的衣服像个小团球,仰着小脸喊德妃:“妈妈,抱抱!”

德妃疼爱地亲了小隆基一口:“乖乖,听话了!今天你要上朝堂里去了,祖母太后喜欢你了!”

小隆基眨把一下大眼睛,不作声了,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奶奶要给你封王了,小乖乖!”德妃抱起孩子,走出了里间屋子。

“奶——奶。妈妈,吃奶。”隆基在德妃的怀里嚷道。

皇帝的大殿正门外,太监们五步一个,左右排列成行,殿里,文武大臣也早已到朝多时,大殿正中台阶上,睿宗皇帝端坐着,则天太后坐在一旁。

“宣皇太子成器、皇子成义、隆基、隆范、隆业晋殿。”太后向太监吩咐着,太监大声传着圣旨,接着只见皇太子成器最先进殿,四个小太监,一个领着成义,其他三个分别抱着隆基、隆范、隆业进了殿内,与太子一字排开,站在大殿正中台阶前。

抱隆基的正是太监张小己,刚一站定他怀里的小隆基就乱动起来,嚷着“下来”,“下来”,张小己无耐只得把他放下来,右手牵着小隆基的左手站好,悄声说道:“别乱动!”小隆基睁着一对滴溜溜大眼睛,左右前后地看了起来。

小家伙心想: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来过?怎么两边都是些老头儿?咦,前面坐着的怎么像爸爸?想着看着,他就喊出了声:“爸爸!”那人并不理他,而是说些什么,小隆基也没听懂,更不用说抱在太监怀里的隆范、隆业两个弟弟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太监宣读圣旨:封李成义为恒王,李隆基为楚王,李隆范为卫王,李隆业为赵王,兄弟四人在四位太监的扶抱下,一一叩头谢主隆恩,又一一被抱了出来。

此时,李隆基虚龄三岁,实足不到一岁半。

当冰雪消融,天际吹来觉醒的东风的时候,那迎着最初的骄阳摇曳着的小小叶子,便满载希望的羽翼;那封冻许久的黄土地,便孕育着希望的种子;那沉默很久的河水,攒足了一冬的劲头,正“哗哗”地流淌。春天悄悄地走进了洛阳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什么时候洛阳城里的树木都开始抽芽吐绿,谁也不曾注意到,什么时候洛阳牡丹开始大片大片地含苞待放,谁也不曾留意过,只知道踏青的人们多了起来,赏花的人群多了起来。

皇亲国戚也耐不住春的诱惑,则天太后领着儿孙们登上高楼,正沐浴着明媚的春光。太后一眼就看见了德妃怀里的小隆基,想起正月份封王时小家伙在大殿里天真活泼的神态,当时她差点笑了出来。于是就命人把小隆基抱来。

小隆基对这个奶奶还是不很熟悉,正要喊“妈妈”,德妃已走至他的身旁。“隆基,向奶奶请安!”德妃向儿子示意,小隆基很乖地给太后叩了个头。太后大笑起来,连忙把孙儿揽在怀里,一个劲地叫“乖乖”。

兴之所至,她站起身来,抱着小隆基来到栏杆边,凭栏眺望,左手一一指着楼下的假山、小桥、柳树、房屋,给小隆基看。

“看,那是什么?不知道?”“再看,那又是什么?”小隆基在祖母的怀里逐渐地活跃起来,胳膀腿乱动起来。

武则天正感到抱得愈来愈费劲,突然,小隆基小胖腿有力地一蹬,正蹬在楼栏杆上,一纵身挣脱出祖母的怀抱,太后吓得惊慌失策,一把没抓住,小隆基从高楼上掉了下去!

“啊——”太后失声叫了起来,惊呆在那儿。

“啊——”德妃就在太后身旁,失声尖叫。

“啊——”大家都看到了,一齐失声叫起来。

左右太监反应快,慌忙就往楼下跑,一边往下跑着,上边传来了德妃失声痛哭的声音。太监张小己喘着粗气第一个跑到小隆基摔下来的地方,定睛一看:小隆基正好仰面躺在万年青旁的青草丛里,一声不吭,正想翻身站起来!张小己连忙抱起,小隆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楼上太后、睿宗、德妃都愣在那儿,半天也不见下面有动静,突然听到“哇”地一声哭,方知孩子还活着,于是立刻转悲为喜,等孩子抱了上来,太监跑去唤的御医也到了。

御医是个中年人,跑得满头大汗,刚一站定就急忙给小隆基检查起来。

“我的孩儿,疼吗?”太后抚摸着小隆基,终于说出话来,旁边德妃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不敢再哭出声来。

睿宗满脸地紧张,审视着御医的神情动作,悬着的心还未完全放下来。

“妈——妈”。小隆基又哭出声来。

“秉皇上,小皇子只是屁股上有点紫瘀,内外一切安好!”御医停下手中的动作,肯定地说。

“嘘——”睿宗出了口长气。

“咦!这孩子,真是神奇,真不得了!”太后连声叹道。左右更是一片附和,赞不绝口。

从此,武则天更加宠爱小隆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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