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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6 18: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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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一

我一个人无聊到想到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忘了我自己。


  


  张百熙的性和情是分开的。


  这听上去很奇怪,但事实如此。


  张百熙的人生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他十岁之前的生活,那时的他虽有烦恼、令人羞耻的压迫,但因为无知所以无比活泼;第二个阶段是他后来孤独的求学之旅,那时候的他,性情阴郁、自卑又封闭;而第三个阶段则是在他工作了以后,他把在那孤独岁月中所养成的孤僻性格改了大半,变得能融入社会的正常了,难听点说,就是有些虚伪。


  不过大抵谁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也没为此感到非常歉疚。


  


  他一向是有洁癖的,不算滥情,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很无情,唯一不变的,也就是一如既往的孤独而已。


  张百熙的道德感也很强,无论再怎么迷恋,但一旦知道是不能做的,就绝对不会去做,虽然他对那些道德底线什么的也很不屑,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还是会克制着这样过--这点亦可算作他的聪明之举。


  他也曾想过他这样的状态是一种病。


  但他去并不十分责怪自己--因为他以前就曾这样做过,也深深地厌恶了自己,可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都无论如何认为不能他不能就这么随便撒手离去,所以为了不那么痛苦地活着,他学会了忽略那些事情。


  不过隐隐的,他有时也会真觉得那不是自己的错。


  


  人这一生中遇到对的人很重要。


  张百熙曾想过,如果他在十岁之前那人生一开始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好老师、好朋友,那么他的人生后来可能也不会那样子--因为恐惧和其他原因,在最重要的养成阶段,对别人畏缩成如此模样。


  虽然他也的确有错,也有其他他无法控制的因素导致,但无疑,那些毁灭他理想国的人,都让他深刻体会到某种令人想要逃避的艰辛......


  要不是这世上还有那唯一令他牵绊的温暖存在,让他学会感恩、妥协的话,他几乎在这世上是活不下去的。


  张百熙的母亲是个坚韧的女性。


  从她身上亦可看到张百熙身上所有最原始的美好品德--不过也是在她身上,让张百熙对爱情失去了幻想,至始至终坚强孤独地生活着。


  


  但事实上张百熙一开始还未如此坚定的失去对大多数事务的幻想的。


  他只是如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每日各自煎熬、平淡的生活中,把自己未来生活的设想颠三倒四地重复、删删减减,以激励自己。


  他也曾想过追求爱人,并且也为此付出过努力--即使那些努力最后也源于自己的贫穷而湮灭了,他也还是对爱情抱有基本的想法。


  只不过那些保守、唯美的想法,最终逐渐被一些扭曲、变形的幻想所取代了罢了。


  他曾和一个密友谈过,他觉得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也只是性格怪异了一点,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呢?


  那密友的回答却单刀直入。


  “因为你一点都不会掩饰啊!你可以让人很清楚地让人看出你的底线,而没人会愿意背上你这样的沉重的框架--人生已经很艰难了,在你面前会更艰难的--所以正如你所说,你就只适合当个情人罢了。如果和你长久相处,没有人会受得了的,因为你只适合孤独”。


  许是这一次的认知下定了张百熙的决心,所以他后来才变成了那样,能将性和情分开的人,并且对此样的人生上了瘾。


  就像白天在外面笑得多灿烂,晚上一个人却笑得多痛苦的那样,唯有疼痛,才能让他感觉活着,而虚伪也才是生活的本质。


  


  张百熙自认他是人,可以拥有一定的缺陷。


  不过他的缺陷局限在与他的性方面就已经够了,情这方面的内容却是不该再缺失的--毕竟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个生养了自己的女人值得自己疯狂的热爱,其他的感情,就用那张面孔去有度应对就好了--那样即使付出了些什么,失去了也不至于再一次心碎。


  所以张百熙在修身养性,淡泊名利。


  而在张百熙理应要斩断的情欲当中,最难摆脱的就是嫉妒这一关。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人,明明暗地里嫉妒、伤心,却又什么都不敢做,只是默默忍受着噬骨的煎熬......


  就像是一群人去干活,一个男人叫你帮忙提重东西的那样,然后和另一个女生去旁边偷偷摸摸亲热--而可笑的是,你暗恋的人,却还为那个男生痴迷的那样,这就是嫉妒之源啊!


  所以为了避免这么看上去很没有水准的行为,张百熙也不喜欢暗恋了,后来也从没怎么洁身自好过--是的,他在堕落。


  他毁坏自己的名誉只为了复仇,只不过不知那是对着别人,还是对着他自己罢了。


  


  当然,造成张百熙如此的原因有很多,其中自然有一个原因是还因为他是一个双性恋。


  刚开始他知道这类人的存在时,那时古板的他还深深厌恶过。


  可当他发现自己竟然会有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时,他也不知道怎样好了。


  当时年幼的他,直觉是掩藏了起来,并深以为耻地自卑于心,也越发控制不住地孤僻、乖张起来。


  所以他以前真的是个很难伺候的人。


  因为洁癖,就算是路过垃圾堆的气息也不能忍受的他,会一天洗好多次澡。


  而遇到伤心难过、做错的事时,也会因为该死的虚荣心,做出些损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来--不为什么,只为了那一口气能憋过来。


  


  所以,当时那样坚定独身的他,还未被灵肉打击得堕落的他,在被人冒犯的时候,才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天知道,那个人不知为什么竟然有胆子在他和人说话不注意的时候手扶住他的脸,用大拇指擦过他的嘴唇--据那人后来说是因为他的唇上沾染了油脂!


  诚然,张百熙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的交际孤僻,已经改变、虚伪很多了,但他的唇可是记事来第一次被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碰到。


  是以他才不管那么多的,一下就搡开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至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他的独身主义更加坚信。


  


  张百熙也有很多遗憾的事情。


  遗憾在他的生命情感中占据的位置很大,而他也愿意给这样一种无用、甚至有害的情绪腾出很大的空间--因为那都是他的漫不经心、放任自流导致的。


  而他处理这些遗憾的反思也仍是一样:漫不经心、放任自流。


  说白了,他或许已经就这么打算着过一辈子了,因为累了。


  他的很多至亲去世之前,他都有其善心想要弥补、或挽救什么的,但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漫不经心,所以他错过了最后弥补、挽救的机会,造成了无数遗憾。


  而那遗憾累计叠加着,让他的生命染上了墨色的重色--他也只差最后一位在意的人需要照顾外,什么都不用考虑了,才会如此的肆意妄为。


  


  不过,张百熙又是如何变成这样一个性与情分开的人呢


  呵,那大概是种种因素叠加发酵的结果吧!


  张百熙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懵懵懂懂走过了无数个日夜,清醒过、痛哭过,也欢笑过--即使那欢笑也如此暗淡,但他还是认真收藏着,关于那被时间洪流冲淡的一切。


  但就在某一天,他坐在那个会议室里,端的神情肃穆,神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时,分出的一小半注意力猛然听到那台上的人被问最最喜欢谁后,答出的自己的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贯的品性、习惯应该做的,就是微微笑,当作笑话似的拒绝那人的真诚。


  可他发现的是,他脑海中的神思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驱使自己的躯体,做出了反应!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听到那话的张百熙,万年冰山的脸上竟然还笑了笑,露出个温和而有些虚幻的表情,然后说了句,“好呀!我也会喜欢你的”

短篇二


  利晴天和他弟弟利雪天爆发了一次最激烈的争吵,以至于他们连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都过得不开心了--他们是很孝顺的人,做到如此,势必是很严重了--所有人都这样想。


  生日宴过后,有人想试图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但却不得其法。


  也有人曾试图问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想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


  但他们只是缄默。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到最后却是连他们的妈妈都无法缓解。


  


  其实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互相仇视,或是真的不再想说话了。


  就只是,因为那个非常难以启齿的理由--他们打算在他们母亲下一个生日的时候,送一份特别的礼物给她--一个孩子。


  只不过那个孩子要谁出,才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其实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其他的、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都乐于奉献,但唯独这个,他们却不愿意妥协--因为利晴天是个独身主义者,而利雪天则是个更热爱同性的人。


  利晴天很是不耐,“以前我们穷就算了,现在又不是养不起,你怕什么?你就做个试管婴儿也是可以的,我可以帮你照顾......”。


  “那你随便上个床也可以.....”,利雪天也很是无奈,“我也会照顾你的”。


  时间静默了很久。


  半晌,利晴天只说了一句,“其实我一直不想说的......我就只因为想到,如果别的男生像你这样,才不想结婚的”。


  利雪天也默了默,“我也是看到你那样才会......”。


  顿了顿,两人均是目瞪口呆。


  不过最后相视一笑--却是苦笑。


  “那就没有办法了”,不知谁这样说了句,“大不了被打一顿......”

短篇三

林知雅会注意到关荣悴,是因为他听了她的歌竟会流泪的缘故。


  她一直认为听音乐会流泪的人才是真正感性的人——即使证明后来他不是,可林知雅还是深深地被他触动了。


  关荣悴听的歌很老——那是林知雅很久以前唱的。


  还算经典,所以流传至今。


  是的,用上流传这个词可不算林知雅托大。


  毕竟以她现在35岁的年龄来说,在女性当中,她已经是高龄了,更别提她从双十年华就被误认为是上了年纪的人的神色……


  而她现在做的工作也很辛苦——洞察黑暗、贫穷,饱受内心的凄苦折磨。


  索性那人生晦暗,是她再怎么用知书达理、务实可亲的外表所不能拯救的——因为她已巍巍老矣。


  她也不再挣扎,只是平淡。


  


  林知雅为她公益事业的宣传片,在路港奔波时,遇见了曾经大学的同学:芝京漫、赵可阳。


  芝京漫是位可亲的男士。


  赵可阳是位可敬的女士。


  林知雅在学校时和他们的关系不好不差,平平的那种,但幸好她关于宣传片宣传困难的话只一提头,他们就善解人意地帮忙解决了。


  虽然就算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这样做,但对于他们的善意,林知雅还是非常感激。


  他们向关荣悴引荐了林知雅--因为只有他的地位才足够抑制之前拒绝过林知雅的所有人员。


  而那次的见面,就是林知雅被深深触动的那次--因为她遥遥看见听着咖啡厅里播放着她歌的关荣悴,带着大大的墨镜,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着节拍,一副冷冽至极的面庞,竟然直留下了泪水!


  就是那感激的触动,使得即使摘下墨镜能吓倒一大片人的关荣悴直白地问她--你不怕吗--这句话的时候,林知雅也只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


  那次的谈话,总体来说,甚是尴尬。


  林知雅并不是个对所有事物都热情的人,也没想过会为了别人的事,或者说是本也只是热心的事业而殚精竭虑,所以有些想恭维关荣悴,又做不太到,甚至甚是畏缩、敷衍,只略惶恐地提了一提;但她一方面又想着或许还是试一试,尽力做完吧,所以态度又有些逢迎、真诚的渴求--不过有些文不对题罢了。


  只不过先不说那个,饶是扣除那些令人怪异的,单是最后关荣悴的那句问话就有些奇怪了。


  “你以前很漂亮”,他说了这么一句。


  林知雅动了动唇,半晌吐出了一句谢谢,只是目光中带着茫然的疑惑。


  “我见过你以前的证件照”,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关荣悴如此道,“当然你现在也很漂亮--你的心”。


  不善与人......尤其是不善与年轻异性打交道的林知雅讷言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那不知道是调侃还是真心的话,因为她本身是个务实、谨慎的人,所以不敢由她自己“破解”,给人落下把柄,和有机可乘的机会,索性只是弯了下眼睛,然后低头饮茶了。


  


  芝京漫和赵可阳被关荣悴指定,负责接下来他与林知雅的约会。


  不过他们在见到听到消息一脸震惊的林知雅时,就知道这不是件好差事了。


  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


  即使关荣悴什么也没说,但那事情的走向大致可以了解了。


  芝京漫和赵可阳接到的指令是负责好他与林知雅的约会--即使林知雅也只才因为有事求见了他一次而已,她若直言不去,那当初为了帮自己的芝京漫和赵可阳又如何能完成上司交下的任务?反之,芝京漫和赵可阳那样人品的人,又如何能强迫一个本就寡言于行的务实者?


  这是在考验谁的良心呢!


  林知雅气冲冲地就赴了第一次与会的地点--打算把事情掰扯清楚。


  林知雅公益活动的宣传片彻底无望,她已经决心回去了。


  只不过在离开路港前,她不能给帮助她的那两人留下麻烦,所以她想用一些“诡计”。


  关荣悴和她谈私事的时候,她就闲七话八地讲些国家、*治、文学的其他“公事”,而当他和她谈公事的时候,她就偏偏讲些关于某些无伤大雅的他人私事......故意地让他讨厌。


  谁都察觉了,可他只要一板起脸叫她要好好说话,林知雅就说,“那你这样我就走了”。


  关荣悴于是沉默了--毕竟让她来这件事,本就是他不厚道,所以他无话可说。


  赵可阳也不禁怪道,“你也不想想,他这么忙的人,却听你说的都是无关的事,已经那么难得了,你......”。


  “难得?”,林知雅笑了下,眼角有些冷漠的气息。


  “他说他为什么会否决我的宣传片,是因为想让我能走其他道路,不那么辛苦--可我就是从其他道路来的--我以前连哭都怕难堪地、没任何地方去的,只能在床帘后捂着嘴巴--我什么也没有,唯一重要的是我能感知这世界的心,和能做出一点改变的手......可他现在却想关上我的心,绑住我的手,你却还说他这样对我,我应该感恩戴德?”。


  “别搞笑了”,林知雅唇角勾了下,“我要是妥协了,就等于是自己跳入了火坑当中。爱情总是湮灭在生活当中的,可到时候我却没有办法再拯救我自己了......”

短篇四

迦兰起初以为,神就是每个人所见到的不同样子的神——而这取决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说,如果你是个敬畏高洁的人,那么你的神对于你来说,会是神高不可攀;而你要是个相信自己能够掌握命运的人,会是神公平正直;若你是个只相信自己的人,那么你只会看见自己,看不见神,或者说,你就是你自己的神……


  但后来迦兰知道了——或许不管是人、神,还是鬼、魔、怪、精,大概都是“和谐相处”在同一空间的,只不过谁也见不着谁罢了。


  有人曾说过,如果你抖腿的频率达到一定程度的话——虽然那不可能,你就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


  当然,我们会把和其他人的代沟,理解差异,也转化成另一种世界的概念,但那却和真正的另一个世界不同。


  因为那另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迦兰和西凤都知道。


  


  迦兰原先是迦兰帝继位者出身。


  迦兰帝,一个永远无法幻灭、生存的存在。


  迦兰本来是被天选定的,会是对人世最好的裁决者,亘古不变地执行公正、公平、正直……,可最终在他还未完成那一切的时候,却被无所顾忌痴爱着他的西凤给毁了。


  虽然迦兰一直没打开信封,因为他知道他那样做了的话,就更报答不上上天对他的恩德,但他还是动摇了——因为他会追寻他的目光。


  迦兰理应当没有情欲这一窍的。


  虽然他应该要有人情,但他却不能拥有欲望——因为那会让一个人变得自私、贪婪,但他还是快有了。


  因为在无数次的轮回世界中,纵使天意想隔开他们,可西凤却永远找得到他、等着他。


  兴奋地,西凤在庙宇下面等着——因为迦兰快要想明白了,快要背负沉重,也快要堕世了。


  但转身刹那间,他看了一眼站在那寺庙门的迦兰。


  他欠身,他浅笑,他登上飞天龙船,穿着迦兰帝服。


  记忆以往身世的记忆滚滚袭来,他化水为莲花,向四周山峦曲折延伸,一帘帘的瀑布在他与他之间隔着落下,溅起点点水花。


  迦兰欲乘风去,神寿西风却一步步向他而去。


  呵!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即使知晓,也不得不放下、忍下而已。


  毕竟,一个人的欲望,又如何比得上这世间的公正、公平、正直?


  因为欲望一直都不会缺失,但公道却不一定会有。


  而那缺失的,才最弥足珍贵。


  如若不然,连那最后拥有的,我们也终将失去。

短篇五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就是此刻:独自站在高楼,张开手臂,像飞天蝴蝶一样下坠。


  如同生命乐章的席席展开。


  


  贺邃利是骤然有名望的一个名家,每年她都会回父母家住一段时间。


  所以傅明兮会招进来她父母家工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样他每年就可以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见到她了。


  事实上证明这很值得。


  因为平日在外的相处中,你根本见不到这样的贺邃利--她也只有在这最原始水乳交融的人面前才会少去大部分的保留--而她仅展现出的那一小部分世界,就已经足够他回味了。


  


  贺邃利几乎不照镜子,也从不怎么在意她的容貌的样子。


  傅明兮猜测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像她奶奶又像爷爷,所以才会这样的。


  因为以前她老是说自己很难看,但他们走后,她从来都没说过这些话了,连照镜子也不想......


  


  贺邃利对人也很是生疏。


  即使是傅明兮在她父母家已经做事很多年了,她也还是如同最初见到他的那样对待,戒备、有礼,言语也还是始终未能随意一些。


  这还真是,不知道是该令人伤心还是开心的一件事!


  这似乎也和她不能承受言语之扰的怪癖有关,只要有人在她身边乱吵,或是大声讲话,她就会觉得难以忍受,所以无论是在何处,她都是一如既往远离喧嚣的。


  是以,傅明兮唯有通过她故事里的只言片语,才知道那些她从未宣之于口的想法。


  


  一个男人有他永远无法言诉的耻辱秘密,所以整个人阴沉而又不堪。


  他最终喜欢一个女生,却把她绑在人尽可夫的透视房间,然后再杀掉每个从那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因为他就是想让人破坏她、贯穿她的身体与灵魂,却不想让她死--他想让她和他一样,留有缺陷、半死不活。


  而为什么那男人会这样做呢?


  因为谁叫那女人帮助了他--她要是没有的话,他最多只会杀了她而已......


  


  这样的担心或许谁都有,贺邃利尤甚,因为她最怕麻烦。


  或许她之前也是个热心至极的人,但最终不过也是,前面的人在忙着结婚离婚,后面的人在忙着谈恋爱、分手,而她,选择哪样都不沾。


  这样才最快乐。

短篇六

孟婆并不是个婆婆,也只是个白发少女而已。


  只不过奈何桥上的烟雾太过缭绕,她又懒怠、行动迟缓,所以才有人误以为她是个老婆婆罢了。


  孟婆掌管奈何桥不知道多久的岁月了,觉得无甚新意,于是找到阎王说,“我管奈何桥太无聊了,看在我辛苦了几亿年的份上,让我重新投胎吧!”


  阎王答应了。


  只不过在孟婆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却前尘时,阎王站在尽头那处与她道,“你叫孟婆,你是负责掌管奈何桥的……”--最近很流行这个笑话。


  只不过她却笑不出--因为那孟婆就是她。


  她被笑了好几亿年还不自知,也不知道被糊弄几回了地,甚是愤怒。


  “你投的第一世,你试了很久,还是没办法和人共眠,所以也没有结婚——因为你一生都在意于你堂姐在所有人面前说你带不出去的的耻辱当中——一辈子活在仇恨当中”,阎王说道。


  “第二世是你当散修的时候,你迫切想要见那个你爱的人转世后的生活——以十年寿命一次透过灵魂镜得知——所以你耗尽一生修为,只为再见那灵魂十日”。


  “第三世是你自己成神,品德高尚,情操高杰——可因为你是神,什么样的人看到你就是什么样的神,你最欣赏的人看不到你——因为他不信神……所以你自断了仙路”。


  “第四世,你在浮世中挣扎,因为你拒绝了你命定的职业——你说,你不愿意当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因为那时的你都深处时时刻刻在黑暗当中,又怎能教他们光明?而看到自己无法做到自律,又强求他人做到如此的人——这还真是世间最可笑的事情,所以后来你自杀了”。


  “第五世的你异常的贫穷——小时候因为没人带,母亲干活父亲睡觉的,被放进桶里面和自己的排泄物玩,甚至大一点掉进粪坑,差一点死在那肮脏下面……可却偏偏知晓了外面的世界——知晓了出去了也就算了,偏偏你还非要坚持什么本心,所以困顿而死”。


  “第六世的你执着于桥路事业,为人刻板,情缘甚少。唯一的桃花还是因为你作为高速路基层时在工地给了一个穷男孩的一些钱所“换来”的,你因此被调走,后来长大的时候那个男孩来追求你了,你却很清楚——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现在想帮我而已,就像帮以前的你自己那样……”。


  “第七世的你,因为被一个男人强迫,竟然动摇了——你的丈夫知道后离开了,随便在路上遇到一个低俗的丑女人,那个女人因为生活的压迫,刚开始还对你丈夫的问话不耐烦,后来发现他竟然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他就住在那里,给那个女人的儿子、瘫痪的丈夫做牛做马……你后来就后悔了,只不过却无法挽回了”。


  “第八世的你,你的表弟快要结婚了,女友却悔婚——他每天都去上香,以祈求心灵纯净——可你却想和他在一起,以男人的身份”。


  ……


  “最后一世的你,拒绝听浮世的闲言碎语,和任何无意义的谈话,虔诚地追寻在无人之境的境地——但最后你在一家施教的时候,那家有一对姐弟,姐姐因为瘫痪的弟弟而一生无嫁,你深感于此,所以才会去到那里——直到最后,你发现那个姐姐晚上进的是她弟弟的房间,做的是那悖伦的勾当时,你再也受不了地精神崩溃而死……”。


  “别再说了!”,孟婆捂住自己的头,显得痛苦不已——她本来就是这种对别人的言语谈话都难以忍受的人,如此更是。


  阎王顿了下,翻薄子的手停了下来,温言轻声道,“你的头发就是这样白的——因为你说过,那重新开始的人生如果再失败了,就作一根白发……这也是为什么你最初会在这里的原因”

短篇七

“丁灿阳有个秘密”。


  杜乐真是这样和江郁欢说的,然后朝她斜眼一笑走开。


  “不过,你永远都不会想知道的”。


  在这之后,江郁欢坐在这个城市边缘的咖啡厅里一个下午,就那样看着落地窗外的雨稀里哗啦地下着,像是天空也为她悲伤而流了眼泪似的。


  


  江郁欢和杜乐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好到到底有多好,估计现在谁都记不清楚了。


  她们的父亲正如所有的世交好友一样,也是从很小的时候认识的,也是祖辈延续而来的有些底蕴的人家。


  江家家风严谨,不似杜家沾商带*的活法,所以一开始江郁欢的确不太喜欢杜乐真那么“豪放不羁”的生活,这一点也正如杜乐真当初不喜欢江郁欢“死板教条”的那样。


  不过江郁欢一向被她父亲教导,看人其实只要看你想相处的那一方面就够了。


  爱情、亲情、友情是不能混淆的,所以你不能拿亲情和友情比,也不能拿爱情和友情比。


  如果你只是她的一个朋友的话,那么只要知道她会怎样对待她的朋友就够了。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就算有很多人不喜欢杜乐真“滥情”和“忘本”,江郁欢也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只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而已……


  直到后来,她的爸爸因为追求所谓的艺术事业,被江家剔除。


  江郁欢的生活在父母的郁郁寡欢中一落千丈,没想到更糟糕的是连杜乐真也和她渐渐疏远了——就像是一个识人不清的巴掌,狠狠地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事实证明,江郁欢还是继承了她父亲那多愁善感的细腻心思,和她母亲坚韧不拔的精神毅力的。


  她将那些磨难忽略不计,深藏在心。


  她改了她的名字,郁在前,欢在后,就是为了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也换了新的住的地方,甚至用另一种方式生活,却始终没改过对丁灿阳一如既往地虔诚的欣赏和爱慕。


  是的,江郁欢不称其为暗恋,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人知晓,但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揭穿而已——当然也没必要揭穿。


  大概没有女人会不爱丁灿阳这样的男子吧!


  毕竟有些人生来,本来就是集万千焦点于一身的人。


  丁灿阳小时候是个白白嫩嫩,精致讨喜的娃娃。


  少年时一派倜傥,可亲可畏。


  直到现在,他也仍是英伦明朗,风度翩翩的绝佳典范。


  更别提他从小到大与生俱来的高雅仪态,体贴入微是那么地深入人心。


  连江郁欢这样“特立独行,不追潮流”的独身主义人士,也不能避免沦陷,毫不夸张地说,丁灿阳几乎可以虏获所有女人的心。


  有一千个女人,就有一千个丁灿阳,有一万个女人,就有一万个期待丁灿阳应该生活地样子。


  可能是因为江郁欢曾经将杜乐真带给她的伤痛埋得太深,一下子撕扯出来太让人疼痛,所以现在她才如此不堪。


  所以江郁欢才如此,接受不了的就是丁灿阳要结婚了的这一事实,而且对象还是她曾经的好友——杜乐真。


  她简直想朝全世界大喊,说杜乐真这种不检点,坏脾气,不重孝道的女人配不上丁灿阳。


  可她转瞬又想到自己,如果她潜意识里是这样看低杜乐真的话,那么她当初所谓的对她认同也,和杜乐真当好朋友也不过是一种欺骗而已。


  什么“那是她对爱情的态度,不是对我的”之类,那些她曾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因为江郁欢现在对杜乐真的嫉妒,全都变成了不可言喻的嘲讽,□□裸地昭示着她自己的虚伪。


  是一起随着那些暗恋时光的逝去的,让她更加的痛苦的感情。


  这些“庸人自扰”的思绪一直困扰着她。


  所以当杜乐真约她在咖啡馆见面,请她参加她的结婚宴时,江郁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双唇紧闭静默着,低头向下。


  杜乐真不知道她的眼里隐藏着什么,倒是看出了她的悲伤。


  不是没有人喜欢丁灿阳,而且有些人甚至比她还疯狂,坚持的时间还更长,但杜乐真知道她的坚持有多么孤勇。


  只是基于她们之前冷淡了的关系,也再说不出什么亲密安慰的话来,杜乐真才只是说了一句。


  “丁灿阳有个秘密”。


  然后定定地看她,“不过,你永远都不会想知道的”。


  


  江郁欢才不管丁灿阳有什么秘密呢!


  在她眼里,那只是杜乐真常会用来劝人知难而退的故弄玄虚而已。


  只是她再怎么想方设法,罗列无数破坏她们婚姻可能,又或者是千方百计找到各种原因、理由来宽慰自己,江郁欢还是波澜不惊地参加了他们的婚宴。


  江郁欢乖乖的坐在远离主桌的席位上,等着丁灿阳和杜乐真来挨桌敬酒的时候,却突然被杜乐真的弟弟杜稀航从桌位上提了出来。


  还莫名其妙被指责为无耻、狠毒、下作,因为她觊觎丁灿阳又嫉妒杜乐真,才这样搞出这样下药让他妹妹婚前失贞又失踪的事情。


  江郁欢是生物医学博士,喜欢丁灿阳又众所周知。


  虽然她一贯没做出任何明确的尝试,但这却不代表在意识到可能永远没有办法拥有丁灿阳时,性情怪异的她不会下此毒手。


  所以人们将杜乐真婚宴前的失踪归咎于有着一切作案动机和手法的江郁欢。


  


  可,“我是研究为什么耳朵长得好看的人人也漂亮的那种医生,不是药剂师啊!”。


  被杜稀航关在黑暗铁牢里的江郁欢朝他喊道,心里惊疑杜家什么时候也有朝黑社会发展的趋势了。


  “对,我是很喜欢丁灿阳,也很欣赏他”。


  江郁欢眼看杜稀航即将离开,知道他这一走肯定不会回来,可她不想一个人被抛弃在黑暗里死去,所以只能尽力开口留住杜稀航。


  “虽然他以后也会变老,变丑,但就像人生尝的第一口味道,就像是散发着温暖的太阳那样,不断向他靠近是我的本能,你不能责怪一个人的本能”。


  “而且我哪有妨碍到他的生活”。


  江郁欢是真的不明白。


  “我也没有要怎么样他们。不是说再好的爱情到最后都会变成亲情吗,我都可以尽力忽略那过程,愿意做个生产医生,将他孩子接生出来,还愿意去当个老师好好教导他的孩子也行——因为那孩子是我最喜欢的人身上的延续……怎么会去伤害她?”


  “就算我嫉妒得发狂,想要使阴谋诡计,可那种触手可及的幸福,不是我想要就能要的,我这么坚持着有什么用呢?我的人生并不需要那么多,只要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也就够了”。


  江郁欢扒在铁柱上的手松了开来,滑倒在地上,“我的人生,最擅长的就是忍受孤独,就算一辈子一个人吃饭也不会抱怨什么……”。


  江郁欢泪流满面。


  “但你们凭什么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把过错推给别人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恶毒?你明明知道不是我做的”


  “哼”。


  黑暗中杜稀航的声音嘲讽又尖锐。


  “那真是难为你一生的精力,全在于此了”。


  他蓦地顿了一下,然后渐行渐远。


  “你什么时候说出我妹妹的所在,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


  …………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二三四五六七。


  江郁欢是在被关了两个月零三天后才被放了出来的。


  这还是托了杜乐真安然无恙度过自己的“婚前恐惧症”的旅行后自己回来的福,才算了结。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道歉,他们大概以为江郁欢的适应力,可以强到忍受任何的不公吧!


  只不过唯有江郁欢,这个比谁都清楚杜乐真有多想嫁给丁灿阳,恨不能将日期提前的人,又怎么会有婚前恐惧症这种东西呢?


  不过杜乐真他们三缄其口不愿说出,江郁欢也不好开口去问。


  


  事情好像掀过去另一篇章了,江郁欢也有一段时间刻意没出现在他们夫妻的面前,转而向影视文娱方面去发展。


  她在这个世界上搜索美食、模特、珠宝、时尚……找寻这个文明世界的最近光明,并用自己的方式去展现它们。


  她穿过毫不知名的街道,看阳光撒在每个人头上,雨水落在潮湿的地方。


  她的修长、略带肉感的手,摸过街角透着余温的咖啡杯的杯柄,指尖划过深褐色木桌的纹理、和泛*纸片上落笔的冰凉——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丁灿阳唯一一次被英语老师罚抄单词的作业纸。


  因为不经意地掉落,丁灿阳又重新抄了一份交上去,而那张“下落不明”的科作业纸,被下课后仍待在教室里的江郁欢,在角落里找到了,存留至今。


  


  江郁欢到每一个地方,都像走进一个新的世界,她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可以算没什么牵挂,但却固执保留着那张陪她度过无数日夜的白纸。


  她从很多人的生活中路过,也经过很多起伏,有过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欢愉,但大体上还是隐忍的情绪更多一些。


  她也做过很多的职业,压力有大有小,有时她会竭尽全力,用超强的毅力克服一切困难,做些高难度的工作。


  有时她也甚至会因为自己是个蛋糕店店长,可以“偷吃”店里的蛋糕而感到很简单的快乐——


  虽然大部分的情况下她会觉得那是浪费时间,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这世界上最处在文明社会标志的象征职业,拍摄纪录片。


  在以往江郁欢还在为生活所奔波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因为她会觉得虚无空泛。


  不过现在她倒是对那些所谓“社会过度文明的产物”产生了那么些感觉,也能够去欣赏,并描绘那些普通事物背后所透露出的意味。


  这种高尚的情绪当然不免让人欣喜。


  


  江郁欢是带着一堆纪录片和比以前更加明朗长远的胸怀回来的。


  只不过就在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打算终于可以接受他们的夫妻身份,并一起在这片天空好好生活,默默地奉献自己的爱意的时候,他们却突然传出离婚的消息了。


  据说离婚是杜乐真提出的,理由是她突然就不喜欢他了,还开始和别人开始鬼混。


  而一贯对她恩爱有加的丁灿阳则是遭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变得无比颓废,堕入深渊,闹出了许多可笑的事情……


  不是没有女人试图拯救过他,但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而江郁欢在这个时候,却是唯一一个所有人认为她会去拯救他,却最终没有任何动静的人。


  江郁欢照旧做她的事业,就算是被人问到面前时,也只才说一句。


  “我的生活不是过得太平淡,就是太轰轰烈烈了,现在是时候过得有理智一点了”——类似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放弃喜欢丁灿阳了,就连她自己都以为都快这样以为了,只不过没人会为了这种事去责怪她什么而已。


  只不过却是为她这么正直的人,也会有如此“落井下石”的疏远举动而感到寒心。


  是以后来丁灿阳被抓入监狱后,无意中见到来驻守的心理医师是江郁欢后,反而将以前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都给取消了。


  为的是她的不闻不问——虽然他也没理由责怪。


  


  监狱里几乎所有的狱友,都在讨论那个心理室内很体贴却又很冷睿的女医师。


  而丁灿阳不动声色地听着,却认为他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几乎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江郁欢。


  因为在丁灿阳眼中的江郁欢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比起别的女人,她更不会给她带来麻烦,也更不会让他感到厌恶罢了。


  有时想来,他本应该感到厌烦的,但她却非常克制,除了自以为没表露出来的心思被人知晓外,她表现得对他无欲无求。


  大概也是这一点克制,才让他对她高看了一眼,有种与同类人平视的角度。


  只不过既然她不再喜欢他了,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见她就是了,所以他才连每周必须要去的心理诊疗也都拒绝了。


  


  只是一次,他又一次被监狱里好斗的狱友给弄到了医务室后,他突发奇想,想清醒地承受下以前那些,他向来不擅长忍受的疼痛,所以没打麻药。


  却没料到治疗心理的江郁欢竟然偷偷溜了进来,趴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似乎想要抚他受伤的腿,却又顿住。


  灼热的眼泪滚落在他不能包扎的腿上,似乎激荡得他的头皮发麻。


  然后医务室的医师推门而入,江郁欢慌忙站了起来,丁灿阳没有睁开眼不知她的表情,只是听着她流着泪低沉一句,“呃,我走错了”,然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


  


  江郁欢不知道丁灿阳到底在想什么,但却知道他一直并不怎么待见她,或者说她在他眼中是个透明人无疑。


  所以一直到江郁欢第二天上班,看见丁灿阳出现在监狱里心理治疗室时,她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吩咐给丁灿阳解开手铐、两个狱警出去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门开着吧!”,然后坐在了丁灿阳对面。


  连丁灿阳都看出她刻意的侧身,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优雅曲线,而是避免直接接触的心思。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丁灿阳对她对不同人的“两面三刀”态度,倒是勾起了些许的兴趣。


  他们开始谈起很多事情,都是些天马行空的讨论。


  丁灿阳本身风度翩翩,虽然身陷囫囵,几乎所有的话题和人都能接得上轨,而江郁欢本身学识渊博,尽力而为的情况下,也能进行得下去,所以还算相谈甚欢。


  


  江郁欢唯一一次见到丁灿阳的面色异常是在他们讨论同性恋的那次。


  那时江郁欢说,“我认为同性恋或许是真爱吧,听说世界上第一对同性恋的出现是因为一个木讷嘴笨的男人被另一个犀利毒蛇的男人刺激得一下子背不过气来,一时昏头就吻了上去才会这样的……”。


  江郁欢抿着嘴笑的眼角弯弯,但却没错过丁灿阳一低头嘲讽苦涩的笑。


  那笑容转瞬即逝,不过不怎么习惯微笑的江郁欢也没有放在心上。


  即使江郁欢一向严谨敏感,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可同日而语的。


  江郁欢的身体并不怎么好,没什么大病,但却小病不断。


  之前丁灿阳颓废的那段时间也是,并发症发作的她,突然在有一天醒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忍受这样苦闷的生活,还想到了死!


  只不过在那样的窘境下,她突然想到丁灿阳,想到丁灿阳的那个微笑。


  因为丁灿阳是第一个对她微笑的人。


  江郁欢对大多事的记忆都很模糊,但却犹然记得他对她的那个微笑,熨帖得想让她飞蛾扑火。


  而这来之不易的熨帖,让江郁欢感恩地想珍惜她所拥有的珍贵的一切,包括丁灿阳。

毫无意外,对于江郁欢这种霸道的人,对她自己的一生过得都很有计划。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生活打得她太措手不及所以才这样偏执的。


  所以当丁灿阳从监狱里出来后,江郁欢也断了去监狱做的志愿心理服务的当天,江郁欢被丁灿阳的求婚给吓到了。


  


  江郁欢曾经也是那种井井有条、向往当个家庭主妇女人,她也曾设想过自己的付出能有一天得到回报——


  她的白马王子,会在眼前人当中,独独看到自己,选择自己。


  但在那之前有太多现实的理由,令她打消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已经做好终身一人的打算,所能接受的结局也就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就好。可这样一来……


  不知丁灿阳是不是看出了江郁欢的口是心非,还是闷骚、假正经或其他。


  他显得非常有耐心等待她,祈求她的答应,而且极尽温柔,简直满足了江郁欢从玩到大所有的幻想,而且这些满足还是依托在江郁欢是个已经有过很多人生阅历的人的基础上。


  


  确切来说,江郁欢一生都在为她的倔强和固执买单。


  她以前很喜欢丁灿阳,而且一直都很喜欢,几乎用了整个人生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其他的时间只是腾出来生活的。


  正因为她如此的做法,她人生的各种好品行中,唯有爱情没亮过绿灯。


  是以丁灿阳这么一来,江郁欢几乎每天都在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中度过,人也变了个模样,最后也亦是答应了丁灿阳的求婚。


  


  江郁欢是那种五官都很不错,但合起来却不那么惊艳的人,也有一定的自卑心。


  不过倒是她也清楚丁灿阳历任女友的颜值水准,所以当杜乐真要她出去时,她就有些不想出去。


  因为她知道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杜乐真都会劝她不要结婚的。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患“婚前恐惧症””而“被”消失两个多月吗?”,杜乐真一坐下来就成功的让江郁欢打算好好听她说话了。


  “因为我怕他知道我不洁,却没想到他也正有此意”。


  杜乐真声音暗沉了一下,却又抬起眸来质问。


  “哼,你不是有洁癖,号称别人碰过的都不要吗?那现在这是怎么了”。


  杜乐真的声音幽幽,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江郁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啊,她一向自诩言出必行,又重视名誉平等,按道理她对别人那样,不该对丁灿阳有特例的。


  但,“我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如果是我想的都不能做的话,我就不是我了”。


  江郁欢结结巴巴地说,低着头,却并不退缩。


  杜乐真直直地看了她足有好几分钟,确认实在无法说服她改变决定后,然后才一言不发地愤然离去。


  


  江郁欢知道杜乐真肯定想说她傻,但她真的傻吗?


  不,她比谁都聪明,只不过心甘情愿这样而已。


  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每个人的离去和到来都情有可原,杜乐真虽然和她疏远了,但却并不是变普通了。


  她们的碰撞一开始源于灵魂层面,就不会这么轻易陷落,只是因为现实而被限制了而已。


  但江郁欢知道,虽然她对婚姻爱情可以默默守护,但她却很有霸占欲。


  她们婚姻爱情观念不同,但她和她的固执却不相遑让。


  所以,因为丁灿阳,江郁欢知道她大概,是彻底失去了这个朋友了。


  


  或许是好人不长命,也或者是太过用力生活的人并不永久。


  杜乐真自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和江郁欢说话是在丁灿阳死去之后。


  丁灿阳的身体以前就亏了,虽然后来他极力养生,也尽力保养江郁欢孱弱的身体,发誓他要照顾她到永远,他还是先一步离去了。


  杜乐真在她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对她一顿冷嘲热讽,责怪她没照顾好他。


  这几年江郁欢被丁灿阳养的爱哭了,骤然听到这些本就戳中她心思的话,就更加难过了。


  她知道每个人的爱都是自私的,有些人的确很难捕捉到那些触动心底绵延的爱意,而变得稍稍宽容,不那么尖锐刻薄起来。


  江郁欢听了杜乐真的那些话,几乎一天一天的消失了生机,那些她曾自豪的胸怀,和丁灿阳让她好好生活的嘱咐全都被扔到一旁了。


  是以图了嘴上一时痛快的杜乐真在庄园里再见到她时,被她的消瘦吓了一跳,后悔起自己因为莫名嫉妒而说的那些话起来。


  只是皱了皱眉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把别人的话这么放在心上干嘛!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杜乐真话一出口就有些尴尬,看到江郁欢这样,也不知道该痛快还难过。


  是以杜乐真这个和丁灿阳离婚后,一生也都在斗智斗勇的女强人,就因为心中的愧疚,跟着江郁欢一起侍弄他们的庄园田地,而渐渐过上了不需要那么用力或者的生活。


  


  一天午后,杜乐真看着江郁欢这个从她和少年开始就相识的好友,才蓦然发现她几乎不明了她是什么心思生活的。


  有时她好像过得很有意义,有时她又好像过得完全无甚目的,就好像完全随着本能情绪而活的人一样。


  而且,好像还是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呢!像只变色龙,又像只黑绵羊。


  杜乐真第一次有些踌躇地看在她修长麦色的手指,目光停在了她那齐整修剪的、没有一丝月牙白的指甲盖上。


  而江郁欢一下子就察觉了她的目光,“不是说了不谈他的吗?”。


  江郁欢直觉又想避开和杜乐真关于丁灿阳的谈话。


  而杜乐真总是能说出最恰当的话留住她,“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我自己的事而已。”


  


  “我想我大概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的。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感情,到最后消失就是消失了。就像我妈妈那样,曾经那么爱我,到现在我却几乎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而我爸娶了新的女人,有了杜稀航。也管我管的很严,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当初你也一样,我交的朋友,我想做的事、想交的朋友不是我想要就能交的……”


  “我这前半生都因为没有办法反抗他而变得那么乖张,也糟践自己。最有触动的人算起来也只有你和灿阳,却也没能改变我什么……”


  杜乐真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啜了一口热茶。


  “反倒是活到最后,才越发想起小时候在我妈妈怀里的时光,因为当初她那么宝贝我,才想着现在对自己好点”。


  


  江郁欢的耳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小挺的鼻子,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话,“你说丁灿阳对你那么重要,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杜乐真哑然失笑,“这你该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当我的丈夫才对!”。


  杜乐真一阵摇头晃脑,脑海里闪过丁灿阳曾经赤身躺在杜稀航床上的画面,不禁叹道。


  “他是不想结婚的,后来不得已会和我结婚,是因为他说过,他从来都不会耽误好女人”。


  ——因为我不是好女人,所以他不怕那样的名誉结婚会耽误我。


  


  “你就挈好吧!他那么爱你。就算他现在不在了,你也还是能从我们身上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杜乐真斜看了她一眼笑道,垂眸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皱褶。


  “那,那个秘密呢?”,江郁欢的喉头滚了滚。


  “那个你说我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的秘密,我现在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权知道……”


  “呵,他曾经是个同性恋”。


  是的,曾经。


  所以这代表,在他死的时候,他爱上了别人……而那个人,就正在我的对面。


  杜乐真的眼眸低垂,轻轻地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酿,莹莹如同月光撒在郊外空地上的墓碑那般的光滑。

短篇八

梁雨坤是为了救聂子彬才跳湖的,甚至还一起被绑架,虽然聂子彬本不需要她来掺和——还白白为他失去一只耳朵。


  而聂子彬的妈妈用容貌相似的聂子林赶跑了她——因为一无所有的她却很喜欢聂子彬,而这是她绝不能允许的。


  梁雨坤离开了聂子彬的世界,在李彦硕的家里当佣人。


  李彦硕本是个浑暴之人,不小心打坏梁雨坤的眼后,却改邪归正了,一起学习成长——即使梁雨坤已经变成灰尘了。


  李彦硕嘲笑喜欢聂子彬到丢了耳朵的梁雨坤,笑她不值得。却不知道聂子彬反倒喜欢像她一样张扬明媚的女孩——即使原来的她已经变得畏缩。


  几年后,梁雨坤当了明星孙夏妍的助理——这还是秋锦权帮忙的——因为梁雨坤帮忙照顾过他的母亲,而且梁雨坤的性格很合他的心意。


  聂子彬在进秋锦权的公司时,不小心把梁雨坤的资料撞飞了,是甘雪尾帮她出头的——她扎着高马尾,明媚生花,实在让人喜欢……更何况还是梁雨坤散乱着头发,只为遮住那缺失了一边的耳朵。


  聂子彬没有认出她来,倒是秋锦权知道她没有耳朵,所以头发才如此乱乱——她天生卷发,又怕人动,所以实在枯燥不堪——秋锦权让她下去了,没有纠缠于此。


  梁雨坤或许不知道的是,当初参与绑架她和聂子彬的林微铎在她每天下班的地方开了一个店铺,只为每天能看她一眼。


  梁雨坤跟着孙夏妍跑片场,却遇到芦萱。被冷言冷语地对待的她蓦地想起当初那被奚落,被父亲打的日子,无可奈何地跑到厕所哭了一通,谁也叫不动她。


  孙夏妍当她是好朋友,又因为自己事忙,所以叫了秋锦权来。


  秋锦权则因为被另一个叫代雪玲子的女星逼婚而不爽,不顾一切地大力敲门,把梁雨坤吓到了。


  医院,刚好错过了也同为男星的李彦硕。


  梁雨坤在片场遇见李彦硕了,其他人因为李彦硕的原因都对她还好,聂子彬却仍看不起梁雨坤——受之前贫穷却自傲的梁雨坤影响,聂子彬最讨厌畏缩不前的人——所以即使她突然消失,他也还是深受影响。


  梁雨坤是住在秋锦权对面的,芦萱想要搬进去,所以故意在她的卧室里装呼吸器的声音吓她。


  梁雨坤果真吓惨了,只不过秋锦权让她住在他家了,而且甚至在回去取东西的时候,看她吓着了还陪了她很久。


  孙夏妍果真误会了,逼迫秋锦权赶走她,秋锦权无法为了那心中虚无缥缈的感觉,放弃陪伴自己多年的孙夏妍,所以违心让她走了。


  即使他后来追了出去,没有找到人,但第二天相见了,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梁雨坤是个多疑的人,但却愿意给李彦硕承诺。


  秋锦权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借演戏夺走了她的初吻。


  而李彦硕想要让她开心,想要等她恢复应有的自信再回复自己。


  只是某天梁雨坤见到从前绑架她和聂子彬的林竞锋的时候,就要追去,林微铎抱住了她,然后告白了,瑟缩如往的梁雨坤仍是选择了逃避。


  一起去打球的时候,李彦硕和梁雨坤遇到了秋锦权他们。


  芦萱要勾引李彦硕,只不过李彦硕却看着自己打球却被反弹到的梁雨坤一直笑。


  本来李彦硕是给她揉了的,只不过后来她却闹了别扭,自己一路走了回去。


  医院找到她的,梁雨坤似乎没那么多钱住院。


  聂子彬说了一句,我帮你出,梁雨坤只一句,我跟你不熟。秋锦权要交,梁雨坤说她还不起……只李彦硕直接走出去交了,还带了一束花回来——是她的生日。


  是直到后来,聂子彬才知道这个梁雨坤原来是当初那个梁雨坤的,即使她现在也还一直否认。


  聂子彬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一直讨好她,打牌也输给她,给她那密闭的乡下房子远处的绿林装了巨大风扇,甚至还代替她,一直给她去世母亲的电话充着话费……只可惜,还是来不及了,因为她似乎更喜欢李彦硕。


  不过纵使这样,他们也没人放弃。他们开了她最喜欢的店铺,期待她的光临,只是她的偏爱仍然是他。


  他们四人唯一肯妥协的不过是一起送给梁雨坤的一只耳环——因为她只有一只耳朵——以李彦硕的名义。


  那只耳环在梁雨坤去宴会的时候被人扯断了,她也在泥水中滚了一圈,腹部被踢,幸而林微铎救了她。


  她在宴会上脏兮兮的出现,腹部剧痛,但她却知道那是代雪玲子让那个女人叫人做的事情。


  梁雨坤跑去质问代雪玲子,他们怕她情绪激动,所以拦住了她,她却以为他们在维护别人。


  秋锦权为了扎烂那女人的手,不得不靠结婚摆平。


  而林微铎想趁虚而入,却是,李彦硕在她面前解释了一下,梁雨坤就原谅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正当李彦硕让梁雨坤来片场等他,想要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却因吊威亚出了事故。


  聂子彬骗她李彦硕是喜欢她妹妹梁雨微的,所以才接近她——为了让她不那么难过。


  不过即使他那么说,梁雨坤也还是坚持要待在墓地。


  聂子彬最怕她这样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李彦硕是喜欢她的话,那么她肯定会一辈子装不下任何人的——而那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秋锦权嘲笑梁雨坤手艺不行,她却只回了一句她可以问李彦硕怎么办就好了——就是这句话,让本想守护她一辈子孤单的秋锦权劝梁雨坤接受聂子彬。


  梁雨坤是被聂子彬吻醒的,也答应了他一辈子的事。


  聂子彬是很满意的,即使他知道梁雨坤或许不喜欢自己,即使他也不清楚自己对于梁雨坤究竟是怜惜愧疚大于爱意还是其他。


  但他后来知道了,在他发现秋锦权的财产、门禁所有密码全都有梁雨坤的痕迹时,如同野兽般想要清除任何觊觎危险的本能,他愤怒了。


  他们打了一架,到最后,秋锦权哭了,他说,我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却在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聂子彬也没有办法,因为是直到他们要结婚的时候,梁雨坤才知道李彦硕是怎么死的——林微铎告诉她的——因为不想她和自己结婚……


  然后很完美的,他们谁也没得到她,却还把她送到了李彦硕的身边——她在悬崖上边,像李彦硕从吊威亚上边坠落一样,掉落进另一个世界了,掉落进那个有李彦硕的世界。

短篇九

宋柏林被认为和李瑶香结婚,是因为对李又兰求而不得的退而求其次。


  但他本人却是坚决否认了这一点的。


  


  李又兰和李瑶香还算是颇有“渊源”的。


  不仅从他们的姓氏、面容来看,而且从人生的先后轨迹来看,也是如此。


  在娱乐界,李又兰被综艺大拿的“大李”,而李瑶香则是被称为最能够接任“大李”后班的“小李”。


  后来李又兰转战幕后,李瑶香也跟着将事业的重心放在幕后,同样获得了巨大成功--简单来说,就是模仿人生了--所以说,正因为这,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猜测宋柏林会娶李瑶香是因为李又兰。


  毕竟“小李”身上有太多“大李”的“痕迹”了。


  


  诚然,李瑶香的成功,有一部分原因是归结于借了李又兰开创某些先河的东风跟风而来的,但不否认,她也有自己的特色,所以也才能到达如此地步。


  大李一向是严谨、冷淡的,虽然善良,因为有些迟钝也很幽默,但却热情不足,所以迫切想看到她另一面的人们自然对热情似火的小李心生好感,也较宽容些,加上宋柏林的身份加持,所以小李其实也是算和大李旗鼓相当的。


  当事人对此称号的想法无从得知,但丛某些事的情况来看,可从中窥探些端倪。


  


  媒体总爱这样的搭配:将大和小放在一起对比。


  综艺活动更是不会例外。


  大李受邀前为自己的老东家做了一场综艺节目--她已经不常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了,之所以会来,也不过是看着旧情份的面上罢了。


  而小李还未全从台前转移到幕后,所以日常活跃在荧幕前,很是活跃。


  “又兰姐,你好呀”,节目里李瑶香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李又兰并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表情,只是抬眸淡淡嗯了一句,便低头走到了另外一边。


  聚光灯下李又兰的五官明显更加精致、妥帖起来,那种不饰妆色的自然,甚至有些接近粗糙的天然本色,自然比李瑶香的的精描细化更显得新鲜,何况人们本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思来的--注意力全被大李吸引了过去。


  


  “我不能吃辣的......”,李又兰尴尬地说了一句,她也没想到比赛输了的惩罚会是这个,想起自己那要人命的虚弱肠胃,一向寡言的她不由地开口了。


  “又兰姐是想借着大姐的身份耍赖吗?”,李瑶香板脸严肃了一句。


  所有人都有些讶异她如此说话的语气--“虽然听说又兰姐不是很会吃辣,那可是不行的噢!这些辣菜今天要是没被你宠幸的话,可就要伤心死了”,她又搞怪了一句,很是好笑。


  所有人都笑了,只是看着她们。


  李又兰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唇,然后垂眸,伸出那长手长脚,走过去,将那红似火的辣菜放进嘴里。


  唇角残留着一丝红色的汁水,李又兰的眼泪不由地掉了下来--因为她控制不住那生理性刺痛的反应。


  医院里醒来的。


  醒来之后的她也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对着李瑶香、宋柏林夫妇亲自而来的道歉,只是说了一句,“不用这样”,然后就虚弱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了。


  其实就算她再不想讲人情世故,她也会说一句--抱歉,我想休息了,或是其他之类的话,而不是就这样把人晾在那里--但她就是不想那样而已。


  毕竟有这样一个影子般的人物跟在后头,是个人都不会太舒服,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才会慢慢地半隐居起来的原因。


  现在她也不过是这样做而已--慢慢远离人群,所以她不是非常在意这样的“伤害”不妥,闭得心安理得。


  


  一声电话铃声响起。


  李又兰的腹被那搅得痛了起来,眉头不由地紧皱。


  只听见几个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和关门的响声,李又兰猜想他们该是出去了,不禁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李又兰喘了一口气,努力睁开因为疼痛而无法视物的眼睛,一双小而薄的脚在地上摸索着要套进鞋里。


  猛然地,李又兰突然就发现有双温暖的手将她的脚踝握住,然后把鞋套到了她的脚上。


  李又兰一下子惊吓到了,飞快地蹬掉了鞋,把脚缩了回来,脚趾蜷缩着往后退了退,然后勉力睁开眼睛看清了那人。


  “你为什么还在这?”,李又兰莫名地看着那人。


  “你总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人呵笑了一声,站了起来,眼里有悲伤,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她。


  李又兰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冷了面孔,“宋柏林,我问你在这里干嘛?”。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我有什么需要记住你的原因吗?”。


  因为疼痛和尴尬,李又兰一反常态的强势。


  宋柏林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而是继续说道,“你记得你以前是怎样的吗?”。


  他的声音缠眷温暖,很容易把人带入回忆的神往,李又兰不由地静静听住了。


  “以前的你,又黑又丑还不懂人情世故,傻傻的一个,就像沙漠里艰难绽放的仙人掌花一样......我花费多年,使你身边的人让你快活,希望你改变”。


  宋柏林无奈地笑了一下,“可你禀性难移--我以为我们只要一个美好的会面就可以开始,我为了那会面准备了那么多年,你却一句话没说就走,甚至,你还没看我一眼......我那么多年的期待,凭你一句话就毁了”。


  宋柏林的声音低沉,却似乎透着无尽的悲伤,又似喃喃自语,他不禁崩溃了。


  “为什么我要忍受这种痛苦?我再也忍受不了,所以我找了李瑶香,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她有心,而你现在也只会是是疑惑,然后对我说,这是你自寻烦恼的对吧?”。


  被这一连串话弄得脑涨的李又兰,注意力一下子放在了最后一句那可以清楚反应的话上,不由地讶异了。


  “你怎么会知道?”。


  李又兰脸上的神情太过自然天真,宋柏林连想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颓然地站着。


  而就在这灵光一闪的瞬间,讶异的李又兰不禁隐约记起了她那第一次相亲的经历--那天的她因为急事缠身,才坐下没两分钟,就又走了的,基于她只有那一次的相亲经历,所以他所说的会面,大概就是指那次吧!


  李又兰不禁这样想着,脸上却没露出别的心思,只是伸出手指敲了敲--这是她觉得为难又无法逃避时才会有的动作,他一下就知道了,而且反应过来后又深恨自己知道,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懵懂的孩童接受审判一样--他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


  顿了顿,李又兰轻声说道。


  “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但我觉得,你做了一个对的决定--和李瑶香结婚......”。


  宋柏林的青筋突然暴起,很有些不想再听,但他却还是贪婪那声音的原地站着,挪不动脚。


  李又兰轻笑,“我不是真的不懂--以前我是真的不开窍,但我现在即使明白了,也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欲望--只是想远离,所以说,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因为喜欢你,不能让别人看出对你独特的好、所以只能对别人一样好的我快要累死了,你就,只让我离开?”。


  宋柏林的眼泪掉了一颗下来,无语凝噎。


  “我曾听李瑶香说过,她曾在床上问过你,为什么你会娶她,你回答说,因为你不想她活得那么辛苦,那样也比较省心--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因为你连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她嫁给的是别人,你会生气的,不是吗?”。


  宋柏林无言以对。


  不过至今,谁也不知道,宋柏林究竟爱的是大李还是小李。


  医院门口的路上遇到了一场车祸--一场看上去很不像样的车祸,却夺走了他的生命--令他不用再那么苦恼了。

短篇十

卢尼一夜之间就把他庄园最引以为傲的矮树丛给砍掉了。


  而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因为迦兰太矮了--而他附和别人说她的话被站在矮树从后“看不见”的她听了,她还没怎么说的,他发现了以后,就恼羞成怒地这样做了。


  迦兰对此是没的管的。


  毕竟在他们讲自己坏话的时候,她还特地地走了出去,以免他们看不到矮树从后面的自己,还以为她在偷听呢!


  理所当然他们收敛了点,迦兰也没说什么的就走了--所以即使他们来劝她去劝卢尼消气,迦兰认为却是不必的,因为她没错,即使卢尼身份高贵,但还没必要为他“下贱”到如此地步。


  但她是从来不给人发挥的借口的,只好在某次宴会上向他敬了一杯酒--低了一个杯子的高度,以示谦卑。


  


  大自然的颜色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代表着组合属性的柔软、热度,也代表人心。


  如果一个人对于你来说不可侵犯,那么他在你心里就是紫色;如果一个人可求不可得,那么他是蓝色--而她则就像是一抹冰蓝,无端刺入这片紫色的异国大地一般,突兀却又神奇。


  迦兰搬进的地方,就是以卢尼家族为主的世代贵族地,在那个*治经济教育前列的世家,只有一个败家嗜赌的不得不把庄园卖出去的异类存在。


  所有的周边邻居还是想让他负责点,不要卖给暴发户地玷污了如此圣地,但那人去并不在意地很快地卖掉了,新主人是个外国人--就是新进而来的迦兰。


  


  鲁尼他们本以为她这新来的邻居会率先宴请他们,来个乔迁之宴的,却没想到她竟是连卢尼请人给她送宴会的请柬都被她开门又关门上的拒绝了的。


  这可是惹怒了以卢尼为首的贵族们,所以他们才会在卢尼庄园里公开地贬低迦兰--只是没想到她却不知为什么会是在矮树从后面站着。


  


  迦兰也有些无奈。


  她只不过是因为想找个宽阔的居住地隐居罢了,从没想过和什么人打交道的欲望,所以才会拒绝卢尼的宴请。


  但她还是想着需要去解释一番的,所以才会前去卢尼的庄园,听到那番攻击人的言语......


  只不过如此一番,迦兰倒是不好再拒绝卢尼他们的宴请了,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卑微地向卢尼敬酒。


  


  迦兰不吃生肉、海鲜、青菜,大约只吃奶制品和豆制品而已,既不养宠物也不喝酒,一生一个人吃饭地也不懂吃饭的礼仪,所以单纯的以为吃完前餐就可以走了,然后她就从侧门的位置离开了卢尼的城堡。


  却是没想到卢尼就在城堡边上庄园的迦兰,在看到明晃晃坐在轮椅上在那角门入口位置的卢尼,一下子就慌乱且疑惑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慢慢地靠近了他,打算无论他说什么就糊弄几句过去,然后从角门离开,却没想到......


  “过来喂我”。


  卢尼这么说了一句。


  “什么?”,迦兰怀疑自己听错了。


  “过来喂我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迦兰顿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您是腿不能移,又不是手不能动”。


  “呵呵”,卢尼笑了,颜色颇为苍白,“我累了”。


  不知是哪一点触痛了迦兰,她于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端起了碟子。


  “那一次你在海边,为什么跑开了?”。


  在迦兰喂食的间隙,他虚弱地问道。


  迦兰手中的汤匙迟疑了一下,“第一次相见,自然有些慌乱的”。


  卢尼还想说些什么,被迦兰一个汤匙给灌了了满口,一下子咳嗽了起来。


  一阵喘息平复过后,卢尼不再进食了,只是身子后躺着,目光看着夕阳的*昏,似乎生命力也一点点消失了。


  迦兰察觉了这点,大喊了一句,“别多想了!”。


  鲁尼回过了神,疑惑的眼只是看向迦兰。


  迦兰讷讷了一下,“那些过去了的,就是该过去的,你这样神经会更退化的,到时候就真的需要别人喂你了”。


  卢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迦兰飞快地把手抚过他的脸庞,然后手指上多出了一枚饭粒。


  卢尼怎么也不会想到,迦兰不明所以地想了想,然后皱了下眉,似是没地方扔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很明显的,迦兰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好,口中也像是有颗火球一般,烫的她说不出话来,便即可离开了。


  


  迦兰离开后的几日,卢尼的请求婚约随即而至。


  而迦兰是从来都不会接受意外之外的邀约的,至少是要提前讲好的也才行。


  不过自然,迦兰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我不想找一个像我爸爸那样的丈夫,当一个像我妈妈那样的妻子,虽然我很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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